課前準備(三)─初識傷寒論

寫在最前面

初識傷寒論

六經感冒

傷寒論這本書有很大一部份在講感冒。人吃五穀雜糧沒有不生病的,感冒應該是每個人一生中都逃不過的疾病,當我們得到感冒的時候可能會發燒、打噴嚏、流鼻水、怕冷……等等。除了上面這種一般通稱的感冒之外,傷寒論的感冒還包含了西醫說的腸胃炎、腸病毒、流感、肓腸炎、腹膜炎……等等,舉凡所有的病毒感染以及許多的細菌性發炎,都包含在傷寒論的「感冒」範疇裡,等到將來我們讀了條文之後就會發現,感冒除了發燒、打噴嚏、流鼻水,原來還會嘔吐、拉肚子、尿血……,許多西醫以為的「急重症」,其實都是人體受到病毒或細菌侵襲所產生的「正常反應」。

讀了傷寒論之後會發現,感冒原來有幾十種,而且用藥各有不同!有時候要去邪氣,有時候要和解樞機,有時候又要補血益氣,方法手段都是依據邪氣的特性和所在的位置來應對,跟西醫那種一般感冒和流感的分類,或是腸病毒、諾羅病毒等等的分類法相差十萬八千里。

即使西醫對感冒(病毒)作了詳細的分類,但是對病毒卻完全束手無策,對付細菌也大多只能使用抗生素而已。細菌或許還可以用抗生素殺的死,但是抗生素卻殺不死病毒,因為病毒會跑到細胞裡複製自己,並對人體下一堆亂七八糟的指令,殺死了病毒就等於殺死細胞,所以西醫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對付病毒,偏偏大部份的感冒都是病毒感染,而這種病毒性的感冒則是傷寒論的拿手好戲!

感冒之外的雜病

除了感冒之外,傷寒論裡有一部份講的是「雜病」。什麼叫雜病?簡單的說,就是感冒以外的疾病,不是因為「外感」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(加上西醫說的病毒)影響而立即發生的疾病,像是痛風、高血壓、糖尿病、月經痛、崩漏、停經……等等,不是因為今天受到外感的侵襲而突然覺得不舒服的疾病。

這是一種很粗略的分類,你說中風爆血管是感冒還是雜病?很多時候的中風是突然受到風寒邪氣的侵襲而在腦子裡爆了血管,這樣說起來中風應該是外感囉?可是一個人之所以會爆血管,說不定是已經累積了很多的「雜病」而導致身體虛弱,所以才會虛到一受風寒就爆血管,因為身體夠強健的人是不容易中風的!

已故的經方大師倪海廈曾說,治癌症的時候,疾病會一層一層的被打出來最後變成感冒,把最後的感冒治好癌症就會跟著痊癒!所以癌症是不是因為感冒從來都沒被治好過,經年累月堆積而成的雜病呢?

除了前面說的感冒和雜病之外,還有一些因為內傷、情志問題等等所造成的疾病,都跟感冒直接由外感(包含病毒)所引起的不一樣。大家稍微知道有這麼樣的一個分野存在就可以了,不用強硬的歸類何者是感冒,何者是雜病。只是我們要知道,感冒多半是因為有西醫說的「病毒感染」,這個時候是比雜病的情況更危急一點,所以用藥的時候要特別小心,不能胡亂開藥搞錯了方向。

寓雜病於感冒的寫作方式

張仲景在寫「傷寒論」的時候,雖然是以「感冒」為出發點,但是有很多感冒方劑,在雜病的時候也都可以使用,只要能夠抓到相同的主證,無論是感冒或雜病一體適用。

另外,仲景有許多條文寫到感冒被「誤治」時,人體會因此失衡而導致「病位」跑掉然後產生各種「變證」,各有對應的治療或補救方法,也有對應的方劑或「加減方」。

這些「誤治條文」其實是在暗示我們,當人體的運作偏離常軌的時候,可以用什麼樣的治療方法或方劑來導正人體回到常規。仲景是用一種很特殊的「寓雜病於感冒」寫作方式,把雜病的治法融入在感冒的條文之中,所以讀傷寒論的時候啊,要把相關的條文、相異的條文、前後條文以及感冒和雜病的條文,拿來互相參照、比對,統一歸納分析仲景的用藥思維及邏輯,才有辦法體會仲景的用意,而在無形中練成傷寒論的內功心法!

當然,現在這樣講還太抽象,等我們進入條文舉實際的條文案例之後,大家就會明白什麼叫做「寓雜病於感冒」了。

  • 感冒方劑雜病也適用(反之未必)
  • 用感冒失治或誤治來暗示人體失衡,暗寓雜病辨證及治法
  • 寓雜病於感冒

傷寒論的源流簡述

傷寒論是東漢張仲景所著,現在使用最廣的版本,是以晉朝的王叔和重新編纂的傷寒論,以及後來被發現的雜病小冊子為基礎,由宋朝林億重新校對刻印的「宋本傷寒論」,分為《傷寒論》以及《金匱要略》兩部,而我們在本課程所使用的是清末流傳出來的「桂林古本」,是把傷寒跟雜病篇章合在一起的「傷寒雜病論」(與仲景原書相同)。

因為戰亂及殘簡重編的關係,宋本傷寒論在某些條文上「明顯的怪異」,「證」與「方」之間的對應令人難以理解,有時候是一整個條文都很怪,有時候則是條文裡的某一句話不順前後意,從而形成了所謂的學術之爭,但是桂林古本把很多有爭議或讀起來不順的地方都給改掉了,而且改得非常的漂亮!就像我的老師說的,一個被挖出來的千年骨董,如果上面沒有一點點瑕疵或毀損的痕跡,你會相信這個古董是真貨嗎?那麼桂林古本改得那麼漂亮,肯定是個假貨囉!

桂林古本的序裡面說到,這一本傷寒雜病論是張仲景傷寒論原著的第十二個版本,由張仲景的第六十四世孫張紹祖傳給桂林的左盛德,然後又傳給羅哲初,反正就是在清朝的時候突然冒出了這一本「家傳本」。這本書到底是不是真的?會阻礙我們學習傷寒論嗎?其實還好!有時候我們遵循桂林古本的說法,反而可以避掉所謂的「學術之爭」。

大家要知道,從古到今沒有幾個人敢說傷寒雜論這本神書的內容是錯的,所以大家都不太敢去改裡面的字句,如果遇到條文不順的地方,就一定會有人想辦法把符合條文的情境案例給找出來當佐證,就算是條文內容明顯的怪異,也會繞來繞去的想辦法幫仲景找一個理由,來支持該條文的合理性,證明方劑使用的正當性。

當然也會有人不以為然的對抗權威,逕自的把條文給改掉,因此有些條文到現在都有「學術之爭」。可是我們今天來學傷寒論,為的是要能夠治癒疾病,不是爭論誰才是正統,所以就不去做這種學術之爭,遇到桂林古本改過的條文,我們就大概提一下宋本的內容做個對照,學術上的考據就留給有興趣的同學去做。「不管黑貓白貓,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」,我們照桂林古本上改的內容去辨證開方,一樣能抓到老鼠!

 

  •  宋本分為「傷寒論」及「金匱要略」
  • 桂林本合在一起為「傷寒雜病論」
  • 採用桂林古本以避免學術之爭

本課程涵蓋內容—辨六經脈證並治

傷寒雜病論前面有所謂的「平脈辨脈篇」和「傷寒例」。平脈辨脈篇有一說是王叔和自己增補的,內容講的是脈法,而傷寒例有一部份感覺像是從黃帝內經裡抄來的,是對「外感熱病」的析論。前面篇章留給有興趣的同學自己研究,本課程要講的部份是「辨六經脈證並治篇」,也就是從「辨太陽病脈證並治」到「辨厥陰病脈證並治」,以感冒篇章為主,略帶一些雜病的條文。

「讀傷寒論(學中醫)難道不用學把脈嗎?」傷寒論當然還是要學把脈的,但是同學以後開始讀條文的時候會發現,仲景在條文裡的「脈法」都相當的「粗」,很多時候能夠把出一個「浮、中、沈」的差別也就夠了,那麼有的時候會提到弦脈、遲脈、促脈等等,都不是很精細的脈象而且不難辨認,我們只要大概知道一下脈象的特點,用自己當成把脈的練習對象,習慣了把脈之後,大多都能把得出仲景傷寒論裡粗略的脈法。傷寒論裡還有一些很特殊的脈象,例如脈跳得比平常稍快,跳一跳突然少掉一下的「結促脈」,這種脈真的不用學,因為不用特殊的技巧就能輕易的把出來。

除了脈法很粗之外,有時候仲景所提及的脈象,其實是「標示」一個「體質」或一個「病機」,例如仲景經常用「脈微弱(細)」來標示一個人「心腎陽虛」,那我們非得把到微弱的不得了的脈象嗎?倒也未必!我們不僅要把脈,還得四診合參,把「望、聞、問」所得到心腎陽虛的證據,拿來跟脈象交叉比對,我們經常是抓病人的主證跟體質來作為開方的依據,脈象則是用來佐證由「望、聞、問」得到的判斷是正確無誤的,並不會只依單一的脈象就開藥出方。

 

 平脈辨脈篇對於我們學傷寒論有沒有必要性?「Nice to have.」有很好,就算沒有我們也一樣能用傷寒論的六經條文辨證開方。當然,如果你的目標是當神醫濟世救人,整本傷寒論都背起來也不為過,脈法學得愈精細愈好,但是如果只想學學傷寒論的治病條文,在家裡當個中醫的宅男宅女,有點小感冒或小毛病就自己開藥吃一吃,有餘力再去照顧一下家人,那我們把六經篇、雜病篇好好的熟悉一下也就夠了,不一定要厲害到可以靠把脈知道自己的腎臟裡有幾顆結石!

雖然我們說的是「治療感冒或小毛病」,但是當你很會治感冒的時候,有一天可能突然就會治癌症了!倪海廈不是說過了嗎,治癌症的最後一關就是把感冒治好!同學們熟悉了傷寒論之後會發現,原來傷寒論裡最難的是治感冒,其它雜病的部份,即使辨證功力稍微弱一點,就只是照著條文的主證內容開藥來吃,經常也是藥吃下去就好。我不是鼓勵各位隨便吃藥,而是跟感冒比起來,雜病真的好處理多了,有時候藥吃的歪一點,身體就好一點,也會有些許效果,但是感冒的時候如果不小心歪了一點,不但吃了沒效,如果方向搞錯了說不定還會得到反效果,甚至把小命弄丟了都有可能。

傷寒論就是這麼可怕的一本「有病治病,沒病要命」的書。不過大家也不用太過驚慌,相信很多同學從前也都是給西醫亂搞過的,還有很多人也被外面的「名門正派」整的七葷八素,也還是好好的活著不是嗎!雖然不是說吃錯藥就一定會丟掉小命,但是希望大家儘量依照傷寒論的條文乖乖辨證,得到什麼樣的感冒就用什麼樣的藥,不要隨便亂用、誤用、交叉替代使用,不要以為拿了一把屠龍刀就可以亂使,屠龍刀可以殺壞人,使得不好也會傷到好人!如果有同學是立志當神醫或密醫濟世救人的,乖乖的從傷寒論的六經、雜病篇開始學習,也是一個很好的開始跟策略,很多包括溫病派的名醫在內,都是傷寒底子相當雄厚的,如果大家可以「不太努力」的學習個十年、二十年,要成為一個神醫真的不是夢!

傷寒論內容的來源—前期文明或外星文明?

傷寒論這本書大約是東漢末年的時候張仲景所著的,他在自己的「序」裡說家裡因為戰亂、疫病,死了大約2/3的親人,所以就參考《素問》、《九卷(靈樞)》、《難經》、《胎臚藥錄》等等醫書發奮而寫成了傷寒論。黃帝內經素問、靈樞以及難經,大家大概都聽過,不知道的就上網查一查,行有餘力也可以稍微看一看知道一下內容。可是這個胎臚藥錄是什麼也沒什麼人知道,已經丟失了。

序裡提到的這一小段在日本康平本的傷寒論裡面是「小字」,可能是後人加上去的「夾注」。而在敦煌出土由梁朝陶弘景著的《輔行訣臟腑用藥法要》,裡面的方劑多是用商朝宰相伊尹的湯液經法改寫而來,陶宏景在序裡提到,古時候的偉大醫家包括張仲景的傷寒論,都是由湯液經法改造而來,可惜的是湯液經法已經丟失了!

所以我們可以知道,早在商朝的時候就已有這些治病的法則存在,這麼早就有這麼厲害的「人體操作手冊」,而我們對某些方劑為什有著某種療效,有時候都還無法完全了解其運作機理,例如大陷胸湯為什麼可以把「瀰漫性腹膜炎」在胸腹裡爆開的膿血給刮除,又同時把破洞給補起來,這麼厲害的方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?沒什麼人真正搞得清楚!

說的玄一點,會不會這本書根本就是前朝文明或外星人留下來的神書呢?由湯液經改造而來的傷寒論,很多方劑的療效已經近乎神的領域,有很多我們到現在還不太能理解方劑的藥理以及藥效,有些甚至和現代西醫的醫理相通!

就像我之前處理老婆「心衰」用的「炙甘草湯」,裡面有麻仁這味藥,很多醫家都認為這個藥是潤腸通便的,有人解釋「心臟病」之所以會用麻仁,是因有心臟病的人大便很不好解,如果大便的時候太過用力,說不定會導致心臟病發作而死亡,所以要加麻仁通便!但是有一次看了國外的研究,說麻仁這味藥可以修復心臟受損的細胞!哇塞,看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要放的這味麻仁,竟然有修復心臟細胞的功能!

幾千年前的人怎麼會知道?這不是外星人留下來的,什麼才是外星人留下來的!當然啦,這類怪力亂神的東西只有我們這些不是搞學術才能說,在正規教育裡是講不得的,也不能編進教材裡,但是這種「科學無法解釋」的東西,有時候才是傷寒論的精華,如果不講這些玄幻的東西,傷寒論永遠少掉那麼一塊,讓你離神醫的境界永遠都有一步之遙!

必備參考書籍

各位同學如果有興趣的話,講這種玄幻的東西最精彩的人是我的老師,大家如果想把醫術學好,我強烈建議大家要去入手一套JT老師的「傷寒論慢慢教」,這個課程裡面的內容遠比學校課程裡所教的都深都廣,精彩又有深度,尤其喜歡研究本草的人,也非這本「慢慢教」不可!

我的老師的本草學是跟著他的老師做「歷代本草比對」的論文研究而養成的深厚素養,除了藥性的分析之外,還包含了很多精彩的本草故事,我的素養遠不及我的老師的百分之一,我也不可能講太多關於本草的藥性和故事,對本草研究有興趣的人千萬要去找JT老師的本草課程來學習。

「傷寒論慢慢教」的內容相當精彩,但是內容包山包海,有時候一個故事可以講到天荒地老,如果同學心急著想要超前進度的,建議可以入手郝萬山的「傷寒論上課講稿」,這個課程的內容也相當精彩,算是非常的平易近人,只是有些說法比較偏於學術用語,大家在閱讀的時候儘量自己翻譯成白話,或者跟JT老師的課程相互對照,就能快速的掌握條文意義,甚至可以相互截長補短,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也不一定。

  • JT—傷寒論慢慢教
  • 郝萬山—傷寒論上課講稿


好了,我們大概知道傷寒論的源流之後,再把六經病的一些基本預備知識講一講後,就準備可以進入傷寒論的六經條文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