辨太陰病脈證並治
太陰病提綱與太陰區塊生理
本篇重點在了解疾病從三陽發展到三陰區塊時,整體疾病特徵的轉變,由實質機體失靈轉變為能量虧損,間接導致機能失靈。
[三陽機體失靈 V.S. 三陰能量不足] 終於進入三陰篇了,在進入太陰篇之前,我們要再次提醒與強調,仲景的傷寒論是一個解剖手冊,利用方劑作用點與作用方式,一點一點幫我們進行區塊的解剖。在三陽篇,我們可以看到營衛、膚表、三焦、胸肺、肌肉、膀胱、消化道......等等「物質身體」失靈所可能造成的身體運作障礙或停擺,而三陰篇與三陽篇最大的不同是,三陰著重在「能量」的身體,強調的是「三陰能量不足」而間接「導致實質機體的故障」。
還是拿出之前講過的例子來比擬,汽車的啟動馬達故障,這是機體本身出了問題,而電池沒電導致啟動馬達無法運作,這屬於能量問題。三陽、三陰之間就好像有這種「實質機體」與「能量」之間不同的失靈形式,在三陽篇我們經常要驅邪氣,而在三陰篇我們更常做的是補足三陰的能量,讓實質機體重新「過電」而恢復正常運作。這個三陽三陰本質上的不同,請同學們要放在心上,讀條文的時候要常常想到,更有助於理解仲景思維。
[太陰病提綱]
【10.12】太陰之為病,腹滿而吐,食不下,自利益甚,時腹自痛,若下之,必胸下結鞕。
提綱不用我再說了吧,這一條提綱揭示了太陰病的主要特徵。我們剛才說了,進入三陰篇,身體就來到了能量虧損的不平衡狀態,「太陰脾」的能量不足,直接導致消化功能低落。脾胃無法處理食物,要嘛就是吐出來,要嘛就是拉出來,當然也有可能像我們在陽明篇說過的宿食問題,所以仲景說「腹滿而吐,食不下,自利益甚,時腹自痛」,脾虛腹脹,吃不下東西甚至吐出來,因為能量虛損,所以開始拉肚子,而拉得愈來愈兇,而且可能肚子痛,一陣一陣的。
太陰病的肚子痛比較是悶悶的痛,很像我們吃壞東西時候的那種拉肚子,而吃壞東西的拉肚子,我們經常也是用太陰病的主方「理中四逆輩」來處理,所以用吃壞肚子而肚子痛拉肚子來記憶太陰病,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方法。
已經是能量不足的問題了,當然不可以用苦寒藥來「瀉之」。古代流行用拉肚子(寒瀉、暖瀉)的方法來治病,很多人相信什麼病都給他拉一下就會好,仲景當然是痛斥這種行為,尤其在能量虧損的時候,更不可以隨便亂瀉下。三陽病(有發炎現象的時候)誤用瀉下方法,可能產生「結胸問題」(例如瀰漫性腹膜炎),熱邪被拉進胸腹內而發炎發膿甚至爆開;三陰病倒不像三陽病誤用下法會化膿爆開,如果誤用下法而有胸脇方面的不適,可能僅僅是心下痞硬而非結胸的問題。
這是仲景的提醒,不該用下法的時候就不要亂用下法。
【10.15】自利不渴者,屬太陰,以其臟有寒故也,當溫之,宜服理中、四逆輩。
接下來這一條我們先看後面的「屬太陰,以其臟有寒故也,當溫之」。
來到三陰病以能量不足為主,能量不足沒動能、沒陽氣就會化寒,仲景說「臟有寒故也」,太陰自然指的是脾「臟」寒,跟三陽經常牽涉到「腑」(的阻滯)有性質上的不一樣。脾臟寒無法提供消化道能量,消化機能間接受阻,所以會腹滿、(溫溫)想吐、拉肚子,仲景說這時候就用理中湯或四逆湯之類的方劑來暖(脾)臟。
這個條文的主要我們在太陽篇「穿插講四逆湯」的時候基本上已經講過了(請參考「太陽篇(三十一)─傷寒論的表裡先後治則」)。
不過條文中的「自利不渴」是什麼意思呢?其實這要跟遙遙相望的少陰篇條文作對比:
【11.2】 少陰病,欲吐不吐,心煩,但欲寐,五六日,自利而渴者,屬少陰也,虛,故飲水自救。若小便色白者,少陰病形悉具。小便白者,以下焦虛寒,不能制水,故令色白也。
我們只先看少陰病「自利而渴」,其它先不看。
這裡就和太陰篇的自利不渴形成了一個對比。等我們講到少陰篇的時候會知道,少陰的能量不足比太陰篇來的更嚴重,太陰能量不足影響的是消化道機能,而少陰(心腎)能量不足影響到的是全身性的機能,例如消化機能、大小便排泄機能、水運化機能……等等,幾乎我們在三陽篇看到的機體阻滯又會再現,只不過機理不同,由機體本身的阻滯轉變成能量不足而造成機體運作失靈。
因為少陰(心腎)能量不足,無法提供膀胱氣化所需能量,津液無法化生,津液運化機能失調無法「上承」所以口渴;少陰能量不足,無法提供其它臟腑能量,進而影響到消化機能而拉肚子,而且拉肚子的情況有可能比太陰拉肚子更嚴重。一面拉肚子喪失津液,一面又影響津液的氣化,所以「自利而渴」。太陰病是三陰病的初期,所以能量虧損尚不嚴重,雖然拉肚子喪失津液,但還沒有影響到津液的氣化機能,因此「自利不渴」,跟少陰能量不足形成一個對比,有程度上的不同。
這裡只是一個能量虧損程度的對比,實際臨床的時候,少陰病不渴的也大有人在,所以大家只要知道這個渴或不渴只是一個對比,不用一定要抓到自利而渴或自利不渴來區分太陰或少陰,不過可以把渴或不渴當作一個佐證,當你主證不夠多的時候,記得有這麼一個區別就好。而且……,太陰和少陰的主方不都是四逆輩嘛!
以上兩個條文描述了太陰病主要的疾病特點,那麼我們就更能理解之前在陽明篇裡已經先說過的太陰區塊生理(與陽明區塊生理對比),請大家再回過頭復習一下:「陽明篇(九)─ 陽明區塊(含太陰)的生理」